Thursday, July 23, 2009

第三者(十二)突然好想你



冠文和怡仁始于拥抱,也终于拥抱。冠文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第一次坐上女生骑的电单车,因为害怕而死命抱住她的腰。他肯定也不会忘记他最后一次抱住她,也是因为害怕而抱得紧紧,最后还是无法留住她。

冠文再次离开台湾,回到自己的故乡。和上一次相比,这次显得比较轻,因为两地都没有值得牵挂的人了。那么徐可是属于什么组别的呢?朋友?好朋友吧?他不去想,反正他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心理准备开始一段新恋情。更何况他都不知道徐可的心在想些什么,或许人家根本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切随缘吧!

回到马来西亚后,第一件事还是直冲去老师傅的店里,只有在那里他才可以找到驱走寂惧的元素。多时不见,生意依然是那么地好,完全没有受到全球经济萧条的影响。可见只要用心去经营,老顾客对你是会不离不弃的。

虽然顾客很多,但是自冠文踏进餐馆第一步,老师傅已经看到他了。见他再次无精打采地走来,老师傅已经估计到这次肯定又是有坏消息了。二话不说,他马上把冠文带进办公室,费事在大众面前出丑。在房内,他只顾着泡茶,什么都不说,他在等冠文先开口。
‘怡仁走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单恋一枝花,这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老师傅以为他只是失恋,所以想轻描带过就算了。
‘可是我不甘心她以这种方法离我而去。’
“喔?你这次是输给谁了啊?”
‘死神。’
“什么?你是说她已经?”
冠文点点头,开始哭了起来。

老师傅似乎也被这个坏消息吓到,斟茶斟到一半的手突然无力,茶壶跌在桌子上,顿时茶水四溅。冠文马上握住老师傅的手,把茶壶放好来。老师傅呆坐在那,眼神空洞,手还在发抖,口中却念念有词。

‘这是美姨交待我拿给你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她说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中。’

眼看老师傅没反应,冠文推了他一下,老师傅才回过神来。接过那封信,颤斗的手在此刻显得更加明显了。他示意冠文先出去,他可能想要独处,来纾缓一下心情。冠文擦干泪,推开了门走出去,房间只剩下老师傅的哀鸣气息。这么多年来,冠文不曾见过老师傅今天这个表情。以往不管遇上任何问题,他都可以冷静处理,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失策。

冠文跳上车,不知要去哪里,只是胡乱地在市区内奔驰着,希望极速可以将他的伤悲远远抛在后头。当然这是个不良示范,非但无法抛离伤悲,还换来了交警无情的罚单。未免雪上加霜或者乐极生悲,还是奉劝大家找个适当的发泄方式吧!

这一晚,冠文还是无法好好的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了怡仁。只要一想到怡仁,他又会泪声俱下。望着夜空,那颗星可是怡仁啊?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会不会因为看到冠文为了她如此伤心而不甘呢?会不会想要亲口对他说她其实也是很想念他?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他会不会听得见呢?

如果想念会有声音的,他不希望那是悲伤的哭泣声,想念一定非要这么痛苦吗?他尝试叫自己过得快乐一点,或者骗自己跳出哀愁,可是流下的眼泪始终骗不过自己。
这样的夜,热闹的街,问你想到了谁不只紧紧锁眉,还痛哭失声。我的喜悲,随你而飞,擦干又湿的泪,除了你又有谁能够了解?

这一段日子,冠文都躲在家里,不和人见面。他很怕朋友们突然而来的关心,怕在他们面前掉泪,让他们更加忧心。他的二十四小时都是被电视机霸占着,就算没在看也要开着,他怕空气会因为没有生气而突然安静下来。他也尽量不让脑袋静下来,怕有任何缝隙可以让回忆在里头翻滚,到时一幕幕的往事一涌而上,把眼泪无情的挤了下来。

但是到了晚上,打了一整天的战的他已经觉得疲惫了,再也抵挡不住寂寞的攻势。他们说你会感觉寂寞,只是因为你无所关注,无处付出。是的,怡仁离开之后,还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呢?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如此般惊醒过来,大呼“怡仁,我想你。你现在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这些痛彻心扉的呐喊,不能睡的痛楚和不知名的愤怒,该怎么去应付?

一天,接到丽燕的来电,冠文也觉得很奇怪。他没告诉她说他回来的事情,为什么她会突然打电话来呢?这是少数他会接的电话,丽燕不是只会一味例牌地给你安慰,那些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背书多过安慰。
‘喂,丽燕吗?’
“嗯,是我。怎么回来了没通知我啊?不把我当作朋友了吗?呵呵!”
‘不是,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想说迟一些才找你们。’
“哦!那你现在有没有空?出来喝杯东西如何?”
‘好啊,老地方吗?’
“是的,不见不散。”
‘再见。’

说完电话,冠文马上去梳洗,将多日未刮的胡须统统清理得干干净净。不想让丽燕看到自己如此颓废的模样,想让她知道自己过得还不错。她都嫁人了,为什么还会对她如此在乎?是自己不想输的性格吗?这样生活下去不会很累吗?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累了,已经麻木了。

来到了约好的地点,同样的丽燕比他早到,也同样的向他招手。多么熟悉却不想回忆的场面,那一幕到现在还是冠文胸口永远的痛。他不禁摸一摸自己左边的胸部,试图安抚剧烈的痛楚。
‘我又迟到了,真的不好意思。’
“还跟我客气?先点饮料吧!”
‘给我柠檬草的味道,谢谢。’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那种饮料。请选别的好吗?” 侍者很有礼貌地说。
‘我是说柠檬茶,谢谢。’
“好心啦你,学人玩幽默,看来你还得多加努力才行。呵呵!” 丽燕笑着说。
‘是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的表哥看见你在XX餐馆,而且看到你和老师傅交谈后,两人都异常伤心落寞,想必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和他真的有缘哦!哈哈!’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和我分享吗?”

冠文就把在她结婚后,他遇到的事情说出来。越说越悲哀,差点又落泪了。就在这个时候,丽燕握住他的手,他仿佛得到了什么力量似的,可以制止眼泪落下。是不是人类在越脆弱的时候,就会越容易爱上他人呢?虽然他脆弱,但是好在他清醒,还记得她可是有夫之妇,马上把欲念按压下来。要不然他可真的是会上前将她抱住,换来的可能不是同情,而是火辣辣的响巴掌。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没有必要再回头看。而从现在起该如何重新出发,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你看,她说出来的话怎样都比别人的有力。
‘我也想,只是脑袋不听话,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只要相信,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这样说可能对怡仁不公平,但是她也不愿意看你就这样过一生了,对吗?”
‘但是。。。’
“别再但是的,但是只是懦夫拿来安慰自己的烂藉口。男子汉受到再大的打击,只要生命还在,就该相信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我试着照你的话去做吧!’
“这样才是我认识的陈冠文嘛!来,把它干了。”
柠檬茶也要干?你在赶时间么?
“饮料就像旧回忆。喝完后,不好的,不快乐的就会统统抹去了。从此不再为它而伤了,知道吗?”

和丽燕道别了后,冠文心情好了很多。尤其是那句“她也不愿意看你就这样过一生了”,狠狠地将他当头一捧,把他给打醒了。他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说代替怡仁做很多好吃的面包,帮徐可煮很好吃的卤肉饭。咦?徐可,不知她过得怎样了?不知是否心甘情愿和老板娘学做卤肉饭呢?下次看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是一副厨师样呢?

嗯,刚刚的柠檬茶是不是放了很多糖?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酸味,反而是尝到甜上心头,幸福的感觉呢!是因为丽燕?还是怡仁?还是徐可?

在地球的另一端,徐可坐在冠文每次都习惯性在那小睡一会的椅子上,想起了一个人。老实说,从小到大只有妈妈的温暖的她,对男人从来都不抱有任何期望。看到爸爸每次喝醉酒后的种种暴力罪行,她都恨不得自己快点长大,可以保护妈妈。所以说爸爸的早逝也不尽然不是件好事,生活虽然更加辛苦,但是却不用再过得提心吊胆的日子。最重要的是妈妈重现笑容了,挨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得到解脱了。

她对男人都没有信心,这也是为什么年近三十的她还不曾谈过一次恋爱。妈妈也是很苦恼,让孩子小小就得背上家庭惨剧的包袱,以后如何能够寻得真爱呢?妈妈会老去,孩子会长大,到时谁来照顾她啊?其实徐可也渴望身边有个男人,可以撒娇,出气,亲亲,每个女孩子都希望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可是就因为怕会遇上类似爸爸那种臭男人,就算遇到好男子也急忙打退堂鼓。

是的,徐可不曾对任何一个男子动过真心,直到她遇上了冠文。可能老天爷怜悯她吧!制造机会让他们在台中相识,进而成为了好朋友,然后将徐可心里的封闭许久的心门给打开了。那次过后,她学会开始注意四周围的每一个男人,她才察觉到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她爸爸一样,其实他们也是很可爱,对女生都照顾周到。

妈妈当初愿意教冠文煮卤肉饭,也是想借机撮合他们两个,以后店里就有个男人看着,也不怕女儿会被人欺负。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一切看来近乎完美结局的时候,发生了怡仁的事件,一切还能不能够重来还是个未知数。看到女儿在冠文离去后,变得多愁善感,想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对,也显得有些懊恼。

虽然在人前装饰得很好,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独处时,感伤的她又会重现了。每个夜晚,徐可都是一个人静静坐着,有时她可以感觉心在痛,是不是他的心痛还没有好呢?有时感觉到双颊湿湿的,是不是他又在流泪了呢?为什么她好像可以感应到他?他仿佛就在这么近,近到她可以安抚着他的旧伤口,让他好过一些。这就叫做心灵感应?是不是只要两个人都相爱的话就会有这种感应了呢?那么他能够感应到我的感受吗?
你知道吗?你若流泪,先湿的不是你的脸,而是我的心。今夜,我又想起你了,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孤独的感觉之所以会如此之重,只是因为想得太深。他们说“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我绝对不会做一个无能的人。我相信我的真心,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今晚的星星可真多,它们不停地在闪着,仿佛是在给徐可鼓励,叫她在爱情路上要勇敢。望着星空,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伸手摘星,虽然未必会如愿,但是也不会弄脏你的手。说的真好,发明这句话的人,徐可真的想给他/她一个吻,啊,不是不是,是一百分。
冠文,我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吗?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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