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ly 8, 2009

第三者(三)遇见



因为《偷天换日》事件而在监狱蹲了两年半的日子可说是苦不堪言,不堪回首,那也是冠文胸口上永远的痛。虽然说是可以从头来过,但是对于工作没有什么实际经验的冠文来说,是有一点难度。不是他不肯委屈从低做起,有时也得看对方的意思。有的雇主在知道冠文曾经坐过牢后,就直接拒绝了他,没给他上诉的机会。

政府常常呼吁企业家也给予坐过牢的人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真正响应的有几个,五个手指应该算得完吧!冠文每天都积极地在翻报纸,上网找寻,通过朋友介绍职位空缺。申请信件一封接着一封地寄了出去,但是每一封都像沉没在大海里,没有回音。这也难怪的,现在全世界经济大萧条,大家能省就省,顾自己比较重要。

幸运的是丽燕在广告公司算是平步青云,职位可是一次跳三级,薪水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还可以应付两个人还有一只狗的日常生活开销。她也一直鼓励冠文,也尽量不给他压力,毕竟一个大男人等着老婆来养,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断牙。她叫他别太心急,没有工作的日子就当作预支休息咯,过了一段时间再继续冲刺。但是这些话冠文听不入耳,他已经休息了两年半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哪怕只是一秒钟。

在等待着答复的日子里,冠文变得有点神经兮兮,一下子就看一下手机,怕是不是没电还是收讯不好,所以错过了叫他去面试的来电。不然就是一听到屋外有电单车经过的声音,他就会冲出去看信箱是不是有信说恭喜你,本公司决定雇用你了。拿着一大堆信件,王丽燕的,也是王丽燕的,还是她的,统统是她的。哼,好像我不是住在这间屋子一样。

“冠文,有你的信件。快来看。” 某个星期六早上,丽燕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到了冠文的耳内。信件?该不会是来收债的吧?不然就是身在南美洲某个部落的表哥寄来的。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他的朋友不多。还没看到信件已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种状况还没患上精神病实在应该要还神了。

“应该是你申请的那些职位的回音吧!信封上印有公司的标志。是好消息也说不定哦!看来有人准备要请吃了哦!” 丽燕把一堆信件交到了他手中,他不觉然地兴奋起来。终于来了,哈哈,坏运去了,好运就跟着来了。算一算,总共有七封信,就是说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公司在邀请他。他窃窃自喜将信件打开,第一封是这么写着:

Thank you for your application letter.

Currently, there is no vacancy available in the Company.However, we are keeping all applications letters that we have received in our "active file", to which we would refer to when a vacancy arise in the future.

We are grateful that you have a keen interest in joining XXXX and we extend our good wishes in your future undertakings.

Thank you.


啊,被极绝了。没关系,还有其他六封,还有希望。总不会衰到全部都是拒绝的吧?将第二封信打开,内容和第一封大同小异,说了一大堆“你有多厉害,有多本事,只怕本公司配不上你”的废话。不想请就说得干脆一点,何必卖弄文字呢?冠文将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接着的第三,第四一直到第七,都是带来同样的信息。除了公司标志不一样之外,其他的都非常相像,连签名都是一条线加两个点。

冠文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沙发上,眼前一片空白。他紧握着拳头,猛捶沙发,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想要做正行真的是这么难?一定非要他走回旧路才可以生存下去?他甚至埋怨上天不给他机会重新做个好人,若果有一天他被逼做出犯法的事,祂也是要负上一点点责任的。这句话给丽燕听到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

不过,好消息真的是紧接而来。两天后,冠文接到了来自一家出版社的电话,叫他参加面试。放下电话后,他马上指着天空说,你总算肯帮我了。既然已经帮了一点,那也不差顺便帮我拿到这份工作吧!真不巧,这番话又让丽燕听到,她的头摇得更加厉害了。

不知是自己有实力呢,还是上天真的听到冠文的请求,虽然他在面试时表现得不是很特出,但他可是有能耐笑到最后。知道自己被录取后,他打了个电话给丽燕,说今晚在外面吃好料,先预祝他新的工作事事顺利。可以感觉到在电话的另一端的她很替他开心,只是正在和顾客会面,讲了两句就挂断了。冠文马上打开衣橱,将以前的工作服一一摊开在床上,想着第一天开工应该穿哪一件,才能完全够衬托出他的非凡。

开工大吉,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他的直属上司,好了解自己的工作岗位。她是一位四十几岁还没结婚的事业心超重的女性,给人的感觉是工作的时候严肃,玩乐的时候也是严肃。冠文进去和她还没聊两句,就被她请出来了。无趣的冠文只好顺着新同事们的指示,找到了他的座位。风水超好的,在办公楼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如果没看清楚,真的不知道这里还坐着一个人。他的桌子摆着一本公司去年的记事本,一支钢笔,然后没有了。

冠文安慰自己,新来的都还没有工作,一定是这样的,慢慢来。其他同事们看起来超忙的,他想走过去和他们讲一些话都没有机会。看着他们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打字,不然就是拿着电话筒和客户讲生意,还有他们以在发生大地震时才会看到的跑动法从办公楼的一边跑到另外一边,冠文就只有看的瘾。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无所事事那样,冠文将记事本打开,假装写了两行外星字,然后抬高头,口中念念有词,再做一个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最后再写两行外星子。别小看这些步骤,你试一试从早上九点到傍晚六点一直重复做着,少一点演技都不行。

过了一个星期,情况还是一样。好像大家都没察觉冠文是公司的一分子,连吃午饭也没有叫他一道去,这让他觉得很纳闷。上天啊,你帮人怎么都帮一半的啊?给了我工作,却没有给我好的工作环境,真是命苦。回到家,他跟丽燕大吐口水,把新公司说到没有一部分是好的。每一位同事也成了标靶,被从他口中所射出的乱箭射到体无完肤。丽燕只能叫他再忍耐一些,可能他们最近赶着交货,所以没有时间带他融入公司里头。他也希望是这样。

他也很积极地争取和上司会面,告诉她自己现在的处境,希望她可以给他一些些事做,不然他可是白领薪水了。他果然如愿以偿,她叫他帮同事们买下午茶,寄信件,只差没有接小孩子上下学而已。搞什么玩意嘛?他现在可不是应征男佣啊!他再度冲进上司的办公室内,大吵起来。还放气话说如果没有与他职位有关的工作可执行的话,那就炒掉他算了。何必大家这么辛苦呢?她先是楞了一会,马上变回女魔头的样子,说如果不是丽燕苦苦哀求,她绝对不会让他踏入她的公司半步。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就请便,不然请安静下来,不要影响大家。

现在轮到他愣了,愣了整个下午,一直到了放工时间,某位同事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他才回过神来。他心想,我陈冠文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得靠女人的关系才得到一份连猪狗都不如的工作,实在有够悲哀的。原来,丽燕就是他的上天。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有料,难怪那些同事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种感觉很难受。但是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大致上是因为钱的关系,既然人家都没有开口叫你走,又没有工作做,想走的是傻瓜。

冠文没有和丽燕提起他已经知道是她帮他找到这份新工的,他在等她自己开口说。越见她只字不提,心里越不平衡,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假?是不是看不起他?他知道她现在事业上很成功,是不是因为这样没头路的他就配不上她了呢?这个女人真自私,只想到自己,没想过别人怎么想。冠文这类型就是属于有口说别人,没口说自己的。他几时有替丽燕想过?他有没有和丽燕说明他以前是从事什么行业的?没有。他坐牢的时候,是谁照顾丽燕的?她自己。

就这样,他们忙着拼事业的忙,无所事事的继续轻轻松松,大家也比较少见面。一见面,讲没两句他就开始挖苦对方,让丽燕很生气,就索性也不讲了。整间家,气氛冷冷,连詹姆也缩成一团。丽燕继续坐在电脑前办公,手指和电话没有一刻停下来。她宁愿和客户谈天也不愿意多望冠文一眼,这个情形看在冠文眼里很不是味道,他把电视关掉,出街去。

把车驾到人烟渐少的路上,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平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来,他都是在家里霸着电视机不放。整条街的两边都开着荧光灯管,看起来都一样,也都不一样。他随便选了一家,停了车便走进去。他点了一杯果汁和一碟薯条,就静静听着台上的人在唱着英文老歌。喝到一半,服务生递了一杯啤酒放在桌上。他疑惑,他没有叫酒喝,示意服务生将酒拿掉,他是不喝酒的,服务生跟他说是那边一位小姐请的,他顺着服务生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喔,美女。拿起酒杯,向她致意,喝了一小口。

那小姐顺势过来搭台,一开口就是问“你还记得我吗?”之类的台词。冠文觉得实在太差劲了,随便支吾她一下,就继续听着歌。看他这样,她也跟着静下来欣赏歌曲。其实冠文假装听歌,眼睛可是一直在打量这位美女,难道他们真的是相识的?啊,冠文喊了起来,美女看着他。他问“你是张薇琦?”,只见她点点头。

“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太暗了,没把你看清楚。还以为你是来白撞的,所以对你有点冷淡。” 冠文伸手想和她握手。
‘是我的话,我想我也会这么做。怎么独自一个人出来?女朋友呢?’
“你还不是一个人?男朋友呢?没跟出来?” 大家都在打探对方的底线。
‘别提他了,刚刚分了。’
“哦,那真的是他的损失,这么好的女孩都不会好好珍惜。”
‘你还不是一样?’
大家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薇琦会这么说吧?不是因为她知道冠文和丽燕冷战,而是冠文是她的初恋情人。分了手近十年了,也难怪一时认不出来。
“都过了这么久,还踢它做什么呢?”
‘就是过了这么久,你都还欠我一个解释,你说我会不提吗?’
当年他不告而别,让她伤心很久。
“别说这些了,我也是和女朋友冷战了,才一个人跑出来冷静冷静。真烦啊!” 他马上转移话题。
‘哦,我有耳朵和肩膀,你想借哪一样?还是两样都想借?呵呵!’
冠文心想比较渴望借你全身。呵呵!当初他们相恋时才十三岁,那时候的薇琦简直身前和身后一样样,接吻抚摸的时候,一点乐趣也没有。这也是他离开她的原因,这个原因如果照实跟她说还得了?乳臭未干的想法真的很肤浅,不是吗?但是现在的薇琦,要胸有胸,要腰有腰,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可是会紧抱着不放。

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就道别了。回到家,只有大门的灯是亮着的,丽燕已经睡了。冠文坐在沙发上,看着薇琦的照片,手指一直在手机上徘徊着。打还是不打?最后终于按下了“通电”,电话里头传来了嘟嘟,一会儿她的声音就出现了。
‘干嘛?这么快就想我了?呵呵!’ 哇,好厉害的第一句,得小心应招才行。
“没有啦,看你到家了没有,最近治安不好。”
‘真的吗?那不见你说要送我回家?’
“问题是你自己有驾车,我。。。”
‘知道啦,跟你开玩笑而已,别这么紧张,瞧你都说得结巴了。呵呵!我刚刚到家,正要睡觉了。’
“那。。。如果。。。我再约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又不是妖怪。呵呵!’
“好。。。好的。。。那晚安了。”
‘晚安。’

冠文望着电话里头的薇琦,一抬头也看到了他和丽燕的合照。他是爱她还是她?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但是对于丽燕的爱,在他遇见薇琦后,迅速地减少,却是不争的事实了。在这个时候重遇薇琦,到底只是意外还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呢?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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